作者:小楼听风云
方恪低头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账本,头也不抬的回道:“在这种事上,二爷的判断从未出错,他断定那些贪官污吏还有后招,那些贪官污吏就必然还有后招,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!”
他已经抵达杭州三天了,这三天里他在连环坞这个地头蛇的帮助下,摸查了杭州所有大粮号,得到的结果都是粮食就在粮库里,所有粮商都等运河化冻等得上火嘴里长泡,只要运河一化冻,他们立马就运粮北上赚大钱……
他当然不可能只听信这些粮商的一面之言,他亲自摸进过那些粮号的粮库查探,得到的结果与那些粮商的说辞一致。
方恪翻看了好几本账本后,依然没有头绪。
他合上手里的账本,思绪激烈的沉思了片刻后,忽然回道:“老吴,你们江淮水路上最近没崩出什么过江龙吧?”
吴二勇斜眼看他:“你当我们连环坞那么好欺负呐?是个人是条狗就敢上门添堵?”
气得方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,使劲儿前后摇晃:“没完没了是吧?是不是没完没了了?”
吴二勇拿起一个锅盔塞进他嘴里:“你自个儿说话不过脑子,怪我咯?”
方恪松开他,取下嘴里的锅盔大口撕咬:“粮食没问题,那就只能是粮道有问题,江淮水路归你们连环坞管,我不问你,难道我去问水师老王?”
吴二勇一摆手道:“江淮水路没问题,就是没问题;就是问题,二爷开了口也得变成没问题!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出来兴风作浪,那就不只是跟我们连环坞过不去,还是和二爷过不去,天下再大,也绝无他半寸立锥之地!”
方恪叼着锅盔一拍手,含糊不清的说:“那么问题就来了,粮食没问题、粮道也没问题,会是哪里有问题呢?”
吴二勇想了想,问道:“天下鱼米之乡又不只有江浙,两湖呢?问题会不会是在那边?”
“不太可能。”
方恪摇头:“两湖的粮食进京只能走陆路,时间、损耗都远不及江浙这边的水路,再者说,就算两湖那边可能有问题,只要江浙的粮食过得去,照样能缓解北方的粮荒,又不是大灾之年,只要这一口气喘得过来,就出不了大乱子!”
吴二勇又拿起一个锅盔,边啃边努力开动脑子思考,好一会儿后才说道:“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,此次粮荒属实是遇巧了,其实压根就没人拿这事做文章?”
方恪看了他一眼,突然再次双手掐住他的脖子:“蹬鼻子上脸了是吧?是不是蹬鼻子上脸?就你那猪脑子,也敢说二爷错了?”
吴二勇被他掐得直翻白眼:“水、水、水……”
方恪解下腰间的水囊扔进他怀里,一筹莫展的重新拿起怀里的账本继续翻看:“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?”
……
“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?”
阴森恐怖的绣衣卫诏狱深处,沈伐眉头紧锁的放下刑具,拿起一方干净的汗巾擦拭血淋淋的双手。
他这几日秘密逮捕了几名户部小吏,追查户部刻意隐藏起来的那批粮食的下落。
但得到的结果,却是这批粮食并非是几位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授意截留的。
相反,户部尚书陈怀贞,先前还曾“勒令”户部一众中下级官吏,不许他们再截留含嘉仓拨出的粮食,若是再让他查到有人在京师变卖含嘉仓之粮,一律重处……
很显然,这一通严肃而又严厉的勒令,户部的中下级官吏们都听懂了,沈伐也听懂了。
就很滴水不漏!
更滴水不漏的是,经这些户部贪官污吏之手散出去的那些粮食,竟然连他绣衣卫都找不到!
买那些粮食的人,除了银票是真的,其他统统的是假的……人名是假的、粮号名也是假的、连去向都是假的!
这些户部的狗贪官、狗污吏,“误以为”这些买粮之人其实都是他们的上官派来“分润”的,就装聋作哑、半推半就的把粮食卖给了他们。
简直无懈可击!
只是这些狗官切割得越干净,就令沈伐越笃定,他们的后招……必然不同凡响!
因为那户部那几位侍郎、尚书的官阶,等闲的“小过事”根本就无法撼动他们分毫,所以他们极少会抹得这么干净……毕竟敢查他们的,只有皇帝,留下点小把柄给皇帝查,既是给皇帝台阶,也是给自己留退路。
‘难道问题真在江浙那边?’
沈伐想了想,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念头。
杨戈那厮在江浙的实力太强了,白道黑道都得给他面子,只要那些狗官脑子没问题,就绝不会在江浙布局跟皇帝斗法!
‘不在南边……难道在北边儿?’
沈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双眼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线。
今岁大雪成灾,北方各省均受灾严重。
草原的灾情,必然比北方各省更严重。
而有些时候,最虚弱与最强大是能划上等号的。
一念至此,沈伐立马抓起刚刚扔到桌子上刑具,转身走向吊在墙上的人影。
“说,你们勾结鞑子吃里爬外、卖国求荣,到底是受何人指使!”
“我没有、我没有勾结鞑子啊,大人饶命啊……”
第261章 功德圆满
过了正月十五,天气总算是有了几分回暖的意思。
“小哥儿,屋外是不是出太阳了?”
老掌柜躺在床上,轻声呼唤道。
杨戈停下手里的活儿,往窗外看了一眼,笑道:“这天儿终于是开了,再这么阴下去,人都快发霉了……”
“可不是?”
老掌柜也笑道:“咱都觉着身上快沤出蘑菇了……难得天气好,扶咱出去晒会儿太阳吧。”
杨戈面浮犹豫之色,没吭声。
老掌柜见状,挺起干瘦的胸膛作势下床:“咱都好啦,你不信咱起来给你走两步!”
“行行行,您先让我瞧瞧再说……”
杨戈口头敷衍着老头,上前一手扣住老头的手腕仔细查探老头的脉象。
老头的脉象倒是很平稳,就是手冷得跟冰坨子一样,一点温度都没有。
他心头略沉的把手伸进被窝里探了探,被窝里也只有一丁点热气儿。
他当下重新将老头按回被窝里:“屋外风大,咱就不出去了,啊?我待会把门窗都打开,透透气、见见光,咱再踏踏实实的休养几天,等过了这几天,这一关咱就算是捱过来了……”
老头不甘的看了一眼透亮的窗户纸,但还是听话的躺回床上,小声道:“小哥,好些日子没吃过你做的火爆腰花了……”
杨戈低头打理着他的床榻,听到老头主动要吃肉,高兴的笑道:“没问题,我这就让富裕哥上他老丈人家弄猪腰子去,正好,我去年泡了点泡椒,今晚让您尝尝啥叫地道的火爆腰花!”
老头眉开眼笑:“那感情好!”
顿了顿,他又低声嘟囔道:“这年也过完了吧?渺渺咋还没回来呢?”
“年是过完了,可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啊……”
杨戈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,末了无奈的回道:“行,我待会儿就接渺渺去!”
老头乐得呲着仅剩的一颗门牙“嘿嘿嘿”的笑。
杨戈也跟着笑,他是拿这老头没啥办法。
“哥、嫂子……”
他扭头朝着门外高声呼喊道。
“哎……来啦!”
刘莽高声回应迅速由远及近,末了拉开房门,探进一颗脑袋进来:“啥事儿?”
杨戈:“你老丈人家开张了么?”
刘莽:“初九就开张了啊,咋了?”
杨戈:“老头想吃腰花,你让嫂子回娘家瞧瞧看还有没有,捎带手再割几刀新鲜肉回来,晚上我弄点好的,打个牙祭!”
适时,刘邓氏抱着小光宗从刘莽身后探出头来,闻声点头道:“成,俺这就回去,爹,还想吃点羊肉、牛肉啥的不?俺让俺爹弄去……”
老掌柜大气的摆手:“你们想吃啥,尽管买回来,今晚咱请你们团圆,咱有钱,放开了吃!”
刘莽“嘿嘿”笑着回头看向自家婆姨:“听到没,老头儿有的是钱!”
刘邓氏打了他一巴掌,末了自己也忍不住笑道:“您的钱呐,您就自个儿留着吧,俺们还有钱,等俺们没钱了,俺们再问您拿……”
夫妻俩一起“嘿嘿嘿”的笑,十分有夫妻相。
杨戈也跟着笑:“莽哥,你照看老头儿一会儿,我去接渺渺。”
“你去接?”
刘莽怔了怔,回过神来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杨戈:“武功高就是好,想去哪儿‘嗖’的一声就能过去,不像咱们这些苦哈哈,去哪儿还得舟车劳顿……”
杨戈哧哧的笑,伸手替老掌柜的掖了掖被角后,漫步走出卧房,纵身“嗖”的一声冲天而起,化作一道金光向洛阳方向掠去。
“啧啧啧……”
刘莽摇着头,低头进屋。
约莫一个多时辰后。
杨戈就搂着赵渺从天而降。
“干爷……”
赵渺拎着小包袱,一溜烟的冲进卧房里。
刘莽从卧房里走出来,见了院子里连发型都跟方才出去时一模一样的杨戈,无语道:“你这就从京城回来了?”
“嗯哪。”
杨戈撸起袖子,往伙房那边走去:“嫂子呢?”
刘莽越发无语:“还没回来呢……”
杨戈:“这……你催催嫂子去,我等着肉下锅呢!”
刘莽:“你小子练的当真是武功吗?”
杨戈蹲在灶台后抓起一把柴草塞进灶膛里:“不然呢?”
说着,他并指往灶膛里一点,红彤彤的火光登时就照亮了他的面颊。
刘莽看了一眼,捂脸扭头快步往院子外走去。
北风将好闻的炊烟吹散在了庭院里,卧房里聊天的老掌柜和赵渺时不时传出一阵高高低低的欢笑声,小黄也兴奋的从狗窝里钻出来在院子里追着炊烟跑了跑去……
仿佛雪停了、天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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