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式Hikari
“古祖佛的气息全无，倒是还残留了些菩萨罗汉之类的，可以入内看看，应当还有古祖佛的残躯在里面。”
白发黑皮的矫健女人说着，已经迈步往燃灯佛山中前行。
她的脑后凝聚着一圈苍白光相，当中并无梵文铭刻，有的只是古老且失落的修罗族文字。
姣好曼妙的修长身段上，不时窜动过白色的雷霆，照亮那细腻如墨玉般的肌肤。
走入燃灯佛山，楚明空的内心还是谨慎居多，他听说过阿素洛的长辈是如何被度化夺舍的，这心理防备是挥之不去的了。
不过，看来古祖佛是真的“离开”了这里，楚明空与阿素洛一路走至深处，都未遇到暗算、陷阱。
但是因为这座圣地没有经受过无上存在级别的战斗，一切都保存完好，没有太多的破坏痕迹，所有的僧侣佛徒都完整安好——
也不尽然是安好的。
就这一路上，楚明空见到了一队又一队的苦行僧。
他们的双目无神，肉身形同枯槁，犹如干枯的树枝，血气近乎于无。
这些苦行僧就如行尸走肉一般，不断循环着叩拜的动作，几步一跪，跪了再拜。
古祖佛的圆寂对于这些僧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，该跪还是跪。
而楚明空还见到了一些独特的木鱼，从阿素洛那里知悉了这些木鱼的真面目，他的嘴角抽搐，内心发寒。
他甚至觉得他之前把蜜桃臀当做木鱼的行径，是如此的纯良！
一路往里走，能见到的苦行僧少了许多，这倒不是因为情况改善了什么，单纯就是因为苦行僧不配踏入到这边的区域。
金碧辉煌的佛庙大殿，黄金耀眼，朱门明丽如新，比天极皇宫还要气派。
是去无上庇护的圣尊们，估计是预料到了自己即将蒙受的灾难，全部都在进行着末日前的狂欢。
男僧互捅，似人〇蜈蚣，高高长长的庙前阶梯上，每一级阶梯都站了一个佛徒，长长的一列下去，首尾相连，甚是辣眼睛。
男男之间都如此，那自然也少不了僧人为女香客们“开光赐福”了。
至于那些菩萨罗汉，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人，他们追随着古祖佛一同自我圆寂，坐化成一排。
乍一眼看过去，还以为他们是在冥想。
实际上都是追随着古祖佛去了。
但是死亡对于这些菩萨罗汉来说，本就不是什么大事，他们拥有着轮回的本事，说不定哪天就重新复苏了。
“烧掉这些菩萨的尸体，能不能防止他们未来诈尸，或者说不让他们诈尸得那么轻松？”
楚明空蠢蠢欲动。
“不太行，这些菩萨罗汉的肉身，已经失去了其血气，也就是肉身修为都没了，不知道是不是被古祖佛吸干了。”
阿素洛解释道。
两人走了许久，没有遇上僧侣带来的冲突，很顺利地就走到了古祖佛的遗骸前。
祂的肉身比整座昆仑山脉还要大，坐落在那里，群山丘陵都不过是祂的蒲团垫子。
现在，祂的肉身呈现出死猪肉一般的漆黑霉变之色，尸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。
而双极风暴带来的重伤依然存在，那臃肿的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，破损的肠子中倾泻着“黄金”之秽。
“看见极阴之力附着在祂的伤口上，我都替极阴之力委屈......”
楚明空屏息捂住鼻子，转过视线，不想自己的视野中总是出现答辩。
而阿素洛亲眼确认了古祖佛的残尸，带着微愠，轰了几拳过去，吓得楚明空连忙躲远。
“阿素洛，你悠着点，炸屎呢......我待会还要回去抱娃的，别炸我身上了！”
“你慌什么，你的极阴护盾完全挡得住这些飞溅的污秽。”
“衣服也能挡一下屎，可不代表我愿意自己的衣服沾到呀......你一拳打出一个坑，流脓的洞就又多了一个，就不嫌弃的嘛？”
“很嫌弃，也很恶心，就像当初那位神女让你往我的钢靴里喷注满了精粹一样。”
阿素洛一边说着厌恶，一边面无表情地轰出拳劲，将古祖佛那山岳大小的遗骸，打得千疮百孔。
“我现在也想停下来，只不过‘自我传承’中，积蓄了太多对佛门的憎恨，我有点控制不住。”
楚明空略感受伤，他看了眼阿素洛而今的足部穿着——她自那之后一直都是赤足行走的了。
“我觉得把我的精华跟古祖佛的这些秽物，放到一起比较就过分了......”
待到阿素洛出气完了，两人踏上返程的旅途，楚明空不由留意起了她的状态。
阿素洛当下的状况，是不是跟雪君那边相似？
透过阿素洛的情况，是不是也能间接了解到雪君呢？
“阿素洛，问你个事情喔......你接受了这‘自我传承’，会不会分不清自我，排斥过去的自己......
我的意思是，你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？”
第二百六十九章 说话是酱紫直白的
阿素洛是个聪明人，一下子就听懂了楚明空真正想问的问题。
“你想问的是雪川之主的情况吧，她吸收了完整的道果，那属于沈雪君的那一部分何去何从？”
“对。”
楚明空耸了耸肩，没想到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，刚问了一句就被看出来了。
阿素洛思忖了一会儿，从自己的状况开始讲起，道：
“我的情况与雪川之主的是不同的。
我的这一传承，可以理解作一个存放了历代经验、智慧，乃至记忆的容器，有点类似问情阁的历代宗主间的功力传承。
提到这个，我还真的很佩服，她们竟然真的愿意把功力传下去，而不是想办法私吞。”
楚明空也是很佩服这一点的，师娘沈雪君固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来历问题，反正功力也带不走，传给韵寒也无妨，但是前面的宗主却不全是雪川之主的梦身。
但她们照样能大公无私地把功力传承下去，最后造就了宗主实力碾压同代人的状况。
在这一过程当中，有一任宗主试图独吞都会付之一炬。
楚明空钦佩之余，也说出了自己的理解：“也许这就是斩情的缘故，斩却个人私欲，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会有那么多犹豫。”
阿素洛点头。
“那确实......
所以我现在的状况，并不会说觉得我就是过去的谁谁谁，因为我目前的所有经历都是带着自我情绪去真正体会过的。
而传承带来的那些经验，固然也会有情绪掺杂在其中，但我能确认自己只是在‘观看’别人的智慧、经历、教训。”
楚明空松了一口气，就怕阿素洛因为这自我传承而性情大变。
但是这又是楚明空目前矛盾的一个心态，他希望这种传承是能够产生影响的，那样说不定师娘沈雪君就能在雪川之主身上“活”过来。
可是，他也不希望阿素洛变了个人，就修罗族这好斗的天性，很难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“不对呀，可你先前不是说，要分不清自我了吗，还让我称呼你的名字来着。”
“是如此，我的意识固然可以分清谁是谁，可是意识也会有疲惫、偷懒、走神的时候，在恍惚的瞬间，闪过一下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回忆，这很烦。
但是我能肯定，这影响不了我本身，不会发生类似夺舍之类的事情。”
楚明空的思路拓展得很宽，他笑着追问了句：
“修罗王应当是有男有女的吧，这不会让你在性别上混乱？”
阿素洛摇头：
“修罗族的男女在修炼上有所不同，灵脉也不同，我接触不到男性修罗王的传承，这是分开传承的。”
你们这历代修罗王间的传承，属实厉害的，还按照性别来分开储存的！
但这一点，楚明空还是能理解的，因为修罗族的男女差异真的太大了，简直就不是一个种族的。
修罗族男丑女美，女性的相貌与人族中最美丽的那一批女子相似，也就是肤色上存在明显差异。
至于修罗族的男性，那纯纯就是妖怪了，除开大致的身形有个人样，别的都近似于妖族。
那么这男女传承是分开的，也说得过去。
“那......我师娘那边的状况和你有何不同？”
“雪川之主的那个，本质上还是她自己呀，无非就是不带有本尊的记忆，去地域游历一趟而已。
沈雪君的天赋与雪川之主是完全一致的，雪川之主看似寿元无疆，时间充裕，可是面对着变局带来的压力，她不可能去重复天资平凡的人生。
只能去尝试自己那卓绝的天赋，在不同的人生际遇下，会走上如何不同的道路，最后收获何等道果。”
阿素洛见到楚明空还是沉默思索的样子，用最为武断的形容来概括：
“说白了，沈雪君就是暂时失忆的雪川之主。
而我可不同，我在那些陌生的记忆里，走在湖边照照镜子，倒映出来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脸。”
楚明空点头，站在飞剑上都有些疲惫了，他拍拍屁股，盘腿坐下，脊背弯驼着，没什么精神地托着下巴。
“雪川之主把那道果给吸收了，我原先还想着以那道果为神魂，为师娘重塑一具肉身的。
现在的话......雪川之主不肯认那段经历怎么办？”
时常严肃傲然着神情的阿素洛，这回反倒是噗嗤地笑了声，笑声中没甚么恶意。
“不肯认......这话在我看来，就与雪川之主不承认自己梦游、不承认自己发过酒疯一样。”
楚明空还是沉默，他只知道主动权在雪川之主那里，她一句不承认，就能压制住楚明空所有的努力。
而阿素洛则继续道：
“她承不承认不要紧，重要的是你承认即可，她既然吸收了，就无法摆脱她自己的这段名为‘沈雪君’的经历，你照常将她当做沈雪君来对待即可。
逢年过节，带上韵寒还有宝宝去探望，再不济的话，你退一步来说，就重塑一具肉身给她呗，用永真的那神魂功法，让雪川之主把沈雪君的那部分记忆封存到人偶身当中，互不干扰。”
这一下子得到了两条思路，楚明空的心情霎时间多云转晴，直接乐观回来了。
甚至，有点兴奋原地站起来，扭腰捏肩，活动筋骨，作好带家眷去探望她的打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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